第五年的梦(七)-奥斯陆

*第七章了，昊哥终于表白了。

“你早知道范丞丞喜欢他对不对？”

因为知道他喜欢他，所以才一直叫我放下是吗？

丁泽仁不言语，不是。他怕范丞丞走黄明昊的后路，更怕黄明昊死灰复燃。黄明昊爱人那么认真的态度，他经历不起第二次伤害。

黄明昊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冷哼一声坐下来。范丞丞喜欢朱正廷，他早该想到的。

第一次参加公司年会，公司发的家族服只是一件单薄的卫衣。那会他正和朱正廷处于闹别扭的时候。两人相见都会下意识地躲避，避免独处一个空间。他刚换好卫衣，朱正廷带着一身寒气的折回。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掉头就走。

寒冬二月，朱正廷就只穿了一件卫衣冲出了宿舍，在赶往保姆车的路上冷得哆哆嗦嗦的。范丞丞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从背后敞开衣服拥着他。黄明昊那时候只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外套像个傻子。朱正廷根本不需要他，他有那么多好弟弟。根本没有心思去多想。

还有一次，节目组出了个故意为难人的问题，所有练习生中关系最好的是谁。尽管身边一起玩耍的人有那么多，其他采访时被问到玩得好的练习生也可以带上其他人，但当问题是单选题时，他唯一的答案不过是他。

朱正廷采访时，他躲在门外对身边的练习生信誓旦旦，一定是我。朱正廷也的确说了他，嘴角的笑意还没咧到最大，里面又传来了朱正廷慌乱又好笑的解释。他说，真的是黄明昊，可手下放着的测谎仪放电了。朱正廷抱着他劝了好久，说那只是测量情绪激动的假玩意儿。

因为提到了你，我的情绪开始无法隐瞒。

他言之凿凿，好几番攻势下，他才松口原谅了他。被哄得一时心欢，不曾留意，范丞丞的答案也是朱正廷。

当然看不出来了。那时候眼里只装了朱正廷，刚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朱正廷蒙了他的眼。哪还有余光看他人。

他的爱意太过高涨热情，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也灼伤了拥抱的人。所以朱正廷想逃。再没有被融化之前。

他们出道了。

在鲜花与掌声中。两个少年挤在一块笑得不见眼，他们看着场下应援的粉丝眉眼带笑。

黄明昊曾无比感谢他两一起出道了。他可以在众目睽睽下，光明正大的揽腰。也可以牵手走下台阶接受世人注目。

那是他第一次，抱着他，毫无杂念。只有感激。一路迷茫困顿，所幸右手牵着的，一直是朱正廷。

出道后。第一次专辑准备。

朱正廷和别人一个宿舍，黄明昊半夜想不通的趴到他床上，嘴里嘟囔着为什么不安排我们两一起。朱正廷只是笑着将他纳入自己的被窝，小孩子较劲，哄哄也就好了。几次下来，朱正廷也当他成习惯了。

尤长靖咬着苹果看他又在揉肩，走过去搭上手随着朱正廷的节奏按摩起来。

“落枕了？”

朱正廷歪着头揉揉脖子，将自己酸痛的地方移到尤长靖手下，“没有。只是Justin这几天特喜欢抱着我胳膊睡，肩膀有些疼。”

尤长靖冷漠的哦了一声，这不是自找的吗？“你拒绝他啊。”

朱正廷揉着肩膀的动作一顿，看向尤长靖的眼神一空，脑海里也空了一拍。尤长靖啃完了苹果，含糊不清问到，“你从来没拒绝过他吗？他也不小了啊。”

摇晃活动了下肩膀，朱正廷浅浅的笑了笑，拍拍尤长靖的手，“他13岁就跟我一起了，缺少父母陪伴。也，挺心疼的，才16岁就随他去吧。”

知道他听不进去，朱正廷就像黄明昊亲生哥哥一样，出门在外总有种长兄如父护着他的意思。尤长靖索性拿了自己的衣服换上拉着他一起去练习。

“就你惯着他。”

朱正廷摸摸后脑勺，吃吃一笑。

“16岁了。小孩子不想长大你也由着他啊？”他补充着。

为尤长靖整理整理歪掉的衣领，朱正廷说，“不。你不了解他，他其实一直都想长大。”

摊了摊手，尤长靖又说，“那你了解他，你就该想想为什么了。还要跟你撒娇睡觉。”

尤长靖只当黄明昊是还未断奶的小孩子习性，所以黏着朱正廷，那一句话也不过随口道。等他走了一截才发现朱正廷还在原地。表情有些凝固。

他向他招手，“走啦。”朱正廷才又跟上。

这一次的舞蹈，分part练习。朱正廷和黄明昊不在一组。

朱正廷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练习起来绝对投入和痴迷。第一次参加全国舞蹈赛，脚趾磨泡出血都没曾让他停下休息过。这会儿却忘了动作踩到了身后队友的脚。险些摔倒。

小鬼扶住他，“累了？”

摇摇头，露出一个没事的微笑继续投入练习。直到本坐在一旁勾着腰闭目养神的范丞丞站起身，头上的毛巾因为骤然的动作从一边滑落。迈过地上的毛巾，走过去拉住背对着自己准备下一个动作的人。

用的力气不小。被拉走那片刻朱正廷身体还倾了下。几乎是被拽着又按住坐在板凳上。还没来得及反抗站起来，就被范丞丞蹙眉微怒的表情唬住了。

“你需要休息。”

朱正廷只得沉默着点点头。将毛巾搭在脸上，遮住自己的表情也遮住别人观察的眼神，他有些不安。

心脏跳动得不规律感太过强烈。闭上眼是黄明昊每晚抱着他的场景，睁眼是尤长靖狐疑的眼神。

有些缺氧。

心跳还是好快。他还没找出答案。

有人一把扯下了他的毛巾。毛茸茸的金色顺毛，贴着皮肤那些湿润润的带着热气靠近。

“练得怎么样？”

小孩清脆又富有活力的嗓音在耳边炸开，眼神涣散的眨了眨。“一般。”他又靠近他坐下，拉他起来搭上他的肩看其余几人练习，“你肯定比他们学得快，踩点也准。”

队内和他年纪相仿兴趣相仿的小鬼叉腰露出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干嘛呢干嘛呢？还带人身攻击了啊？举报了啊。”

黄明昊冲他左右摇晃着脑袋，略了略舌头。

将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朱正廷被他半搂着想，还是个16的孩子。一切行为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好玩和开心。

在灭灯之前，黄明昊又来了。一身柠檬清香的转进自己的的被窝。

“换沐浴露了？”

“不是哦。”他眨了眨轮廓略圆圆的眼，将自己的脖子蹭到朱正廷鼻子下方。嘴唇碰上的一瞬间，朱正廷被烫到了一样往后一仰。

“是粉丝送的香水哦。”黄明昊退了点，拉开距离，侧过头与他面对面。“好闻吗？”

朱正廷随便应付着关了灯。带着一身柠檬清新味道的温软身体靠了过来。这次没有抱他的胳膊，只是勾过他的手指。朱正廷投过探究的眼神。

“尤长靖说你被我压得肩膀痛。”眼里满是愧疚。朱正廷摇头，“他胡说。”

不足两米远的床上躺着的人一脸无辜的翻过身用被子盖过头顶。

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不对。这是自己的房啊……

勾着朱正廷的小拇指动了动手指，黄明昊嘴角噙着笑闭上眼。这种有情人间仪式感的睡觉姿势让他觉得，即使不抱着。也能有个好梦。

身边的呼吸绵长起来，轻轻的叫了两声，没有回答便又靠近了点，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看着微微张开的嘴唇，黄明昊有些晃神的靠近，迷迷瞪瞪地盯着朱正廷的唇凑上前。

躺着的人翻了个身，挡了去。

黄明昊顿时清醒，心中暗自唾骂，太大意了。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他抱住安了心睡去。

第二天齐舞，朱正廷一句话没说。沉默着练舞。一个人安静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机械的练着舞。面无表情。

在黄明昊试图靠近之时侧身拉过身边的人开始说起没头没脑的话。

一些乱七八糟根本接不住的话。队友只得陪他尬笑。

晚上，朱正廷锁了门。黄明昊本想问问他今天干嘛一副兴致不高还故意冷落自己的样子。门却打不开了。

朱正廷发了信息过来。
“我想一个人睡。”

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在回被自己冷落了好久的屋时他回复着。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
没有。

“那怎么突然？？？”

“一个人睡很宽，睡觉舒服些。”

黄明昊盘腿坐在自己不曾掀开过的床上看着上面还是朱正廷强制给他挑选的米老鼠图案百思不解。

“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被嫌弃了吧，被撵回来了吧。”一旁的小鬼看到在宿舍长期见不到的人愣了两秒后哈哈大笑。

黄明昊一记眼刀扔了过去，最后委委屈屈的钻进被窝。发了最后一条语音。“晚安。”

小鬼放下手中的游戏机，故作夸张地搓了搓胳膊，“哎咦……你们就隔条楼道，分开睡的第一天还要发语音晚安？”

黄明昊扔了个娃娃过去，“你懂什么。”
想到那是和朱正廷一起夹娃娃机时一人一个的，又爬过去，捡了回来。

最后一场初巡结束晚上，因为第一次见到自己那么多真实的粉丝，大家都情绪饱满，唱唱跳跳两小时还有着发泄不完的精力。几个人又一起约海底捞。

朱正廷全程跟范丞丞黏在一起，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但两人保持的距离微妙，就给人一种我已经有伴了感觉。落座的时候大家也就让他两坐在了一起。

黄明昊被队友拉住，只得坐了朱正廷对面。面对面的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对方。

黄明昊举着杯子想靠近他便说去拿点水果。

直到桌子上堆满了水果。

小鬼探过头小声问他，“你们闹别扭了又？还是你惹他生气了？社会我朱哥也有躲着人这一天啊！”

黄明昊却开不起玩笑，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冷笑一声。

躲我？

一行人回到宿舍，走在最前面，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却停下了。队友看着他紧锁的眉头问了几句怎么了。直到朱正廷拖拖拉拉到最后一个进宿舍。黄明昊越过面前几个人拉住先从一边溜过的朱正廷。

在几人的注目下拉到卧室洗手间。关门没控制好力度，发出的声音让几人打消了再上前去问怎么了的念头。

按住朱正廷的肩膀将人锁在花洒旁的小三角区内。黄明昊啧了一声，道，“你躲我？”

朱正廷摇摇头就要推开他的手。黄明昊又加大了些力气。两人僵持不下，朱正廷的脸因为憋着怒气开始透出一丝丝红。

“你就是躲着我！”

朱正廷被他质问的语气问得窘迫又生气，“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没躲着你，你该像个大人一样了。不是谁都要围着谁才是重视。”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的话起了作用。两人的相处当真开始变得像两个礼貌又理性的成年人起来。不再以前那样像个连体婴儿。两人都有心和其他人一块玩，共同对象便是同公司的范丞丞。

两人虽然也说话也交流，但不会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也不是时时刻刻把对方挂嘴边。两人粉丝以为他两闹掰了。

公司的人那边也安排好了。几人要在公司以组合方式出道了。忙碌少不了。几人就连睡觉都只得在飞机上完成。

小孩子还在发育，终究没能抗住。

黄明昊生病了。

世上有三件事是瞒不住的事:贫穷、咳嗽和爱慕。第一个黄明昊从出生便没有经历过，自然不用瞒。剩下两件事，都没能逃脱定律。

在机场候机厅捂着嘴咳嗽了好几次。朱正廷看着他的大破洞裤，脱了外套递给身边的丁泽仁。眼神示意。

丁泽仁疑惑，自己去啊。

朱正廷把包也扔给了他，“我去厕所。”

“……”

丁泽仁隐约觉得有些东西在变质。什么样的感情会在关心时还要别扭的通过别人传达。

两人通过中间人的事还有很多。通常都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比如飞个人行程的时候，黄明昊会给他打电话，旁敲侧击，朱正廷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腰痛。

丁泽仁听了几次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学会了抢答。很好，一切都很好。

那边的人长舒一口气，挂电话之前，丁泽仁道，“我觉得你不太好。”

黄明昊不明所以的笑笑，“哪有。”

“有些关心过了头，有些细致过了头。”他放低了声音躲在厕所道，“别说那只是兄弟之间的关心，若是这样，你为何不自己送那些礼物？圣诞节的领带，元旦节的项链，端午节的手表。”

“你们到底在……别扭什么劲儿？”

黄明昊知道丁泽仁肯定是察觉了什么。苦笑道，“闹别扭的从来都不是我，若他能直接接受，我也不会这般周转了。”

他说，“我想对他好，想对他差，所有的好脾气，坏情绪都展现给他。那些不会给别人看的东西，我都想一一展示给他看他。

他觉得我幼稚或者不够成熟。那有什么区别呢？他不过是不信任罢了。

泽仁。

不管他想不想要。我已经把自己呈在他面前了。

他不可以不要的。”

丁泽仁震惊之余丝丝无奈与心疼涌上。脱力的坐在浴缸上，“……对不起。”

如果可以，早点发现你喜欢他。如果我可以，早点阻止你。

黄明昊反倒轻松的笑了，声音元气满满，“不要阻止我哦。没人拦得住我的。”

“给出去了，也不要还给我。”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喜欢也许只是一时依赖？”

“也许吧。”他也这么问过自己，在真相前停住脚步，害怕面对。也曾倒着走回去过。

走了一圈。终点还是朱正廷。他放弃了。放过自己，接受自己。

“或许只是一时新鲜，可我若一直喜欢他呢？”
“那时候谁都不能阻止我。”

得知这个秘密之后，时间晃眼又过去了半年。当初黄明昊言之凿凿，丁泽仁听得一愣一愣的。两人在没他人的休息室，他悄悄问他，“还不死心吗？”

黄明昊做了个可爱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辛苦我们泽仁了，帮我隐瞒了这么久。”

“？”

“他迟早要知道的。”

“？？”

黄明昊看着他情绪逐渐失控三连拍笑笑，“别担心，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

丁泽仁说不出反驳的话，那时候他也很年轻，没经历过多真的喜欢，只是向来心软，看着黄明昊那么痛苦的暗恋，他以为，让他去做，便是支持。便是朋友。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我无条件对你好，我也想你对我好。那便是喜欢。最干净最无忧的喜欢。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错。喜欢便成了我们之间大过天的事。

谁也没思考过，喜欢之后，还剩下些什么。

也都不曾想过，他们生活的环境不允许那样纯洁无瑕的感情存在，或被污染，或变质。

黄明昊跟行程一年多，也到了不得不办理入学的时候了。家里和公司商量，他被安排在了杭州一所私立高中，插班高二。管教严和治安好是出了名的。也许除了公司安排的业务他就不能自己轻易出来了。

几人为他办了庆功宴。希望他能好好珍惜和感受一把中学时光。放下娱乐圈的虚荣，回归青春该有的学生时代。黄明昊收到了几人的礼物，都是些关于学习的，大他一岁却拖延和他一届去学的，还有李权哲。李权哲对于上学没啥不高兴的，只是看着一桌子菜有些哀伤的想，去了学校吃食堂可就没有机会吃这些了。于是全桌，他成了吃得最欢的人。黄明昊向朱正廷伸手，笑眯眯道，“呐，作为大哥，礼物呢？”

朱正廷有些堂皇，没人告诉他要准备礼物，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哪有人入学拿礼物的。”

他又笑眯眯道，“毕业了就有了？”朱正廷应允着，“你考上三大我就给你礼物。”

虽然还遥遥无期，但黄明昊也很满足了。几人吃得有些撑了回去，毕雯珺一边数落着李权哲吃那么多要长胖，一边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你以后在学校不要没人看着你，你就胡吃海喝，小心胖了粉丝不要你。”李权哲反击着，“爸爸哪胖了！”于是两人你追我打的争吵着到了宿舍。

黄明昊趁着范丞丞被丁泽仁拉着走在前面去了，凑到朱正廷面前。不顾他的反应握着他的手。他想要挣脱，黄明昊一句好久没牵手散步了让他放弃了想法。

“你会来我的学校看我吗？”朱正廷看着前面打闹的人，“我后天开始行程有点忙。”

“总会有闲下来的时候吧。”他咬着后槽牙追问。“你根本就是不想来。”

“没有。”他的话如羽毛轻飘飘的落下，毫无分量。

黄明昊抿着唇，牵着他的手用了些力。朱正廷感受到了，皱皱眉，却没有挣脱。

睡觉前，黄明昊推开了他的卧室门，丁泽仁提前被换了，房间便只剩下朱正廷一个人。他亮晶晶的笑眼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格外可爱天真。朱正廷问，“你怎么来了？”

他抱着枕头抢了他的床位，“明天就要入学了。我想跟你睡。”

“不是……早就说好自己睡自……”

“为什么现在我这么小的愿望你都不愿意满足？”朱正廷看着他控诉的眼神败下阵来，可到底还是有些顾虑地绕到了他所占据的另一边躺下。他的手紧紧抠着床缘，生怕自己掉下去，却也不愿往后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