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陆

也许在下一个明天。

【何焉悦色】水星环游(下)

*ABO世界观预警。

*烂尾预警。脑子里想的是珠穆朗玛,写出来的是东非大裂谷。

隔壁家的小孩一大早起来来敲门,怯生生又好奇地躲在妈妈身后偷偷打量。新来的邻居想邀请晚上共进晚餐。

小孩长得水灵,圆圆的杏眼,白净得像个糯米团子,何洛洛心下一软,拿出小甜点逗他,小孩子眨眼笑容明媚起来。直击何洛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说,好啊。
“一起吃晚餐吧。”

送走邻居,蔡正杰正好打电话来催他了。又到了复查的时候了,比起自己这个当事人,蔡正杰每天计他吃药复查的时间更详细,总让人每天计挂着也不好,何洛洛终于答应今天去检查。

他没看到说好要来蔡正杰,最近躲着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焉栩嘉还是西装三件套,外面披了件驼色大衣。
椅靠着车门而立,双手抱胸,看起来好像等了有一会儿。

“你怎么……”

焉栩嘉直起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去哪儿?”

“不关你的事。”

焉栩嘉表情不变,走了两步到何洛洛面前,何洛洛比他微微低了几厘米,微妙的身高差使焉栩嘉低头看他的角度刚好。

“去哪儿?”

摆明了一副非要送他不可的样子,何洛洛想着今天的预约,要是等焉栩嘉送自己,恐怕是瞒不下去的。何洛洛往后面退了两步,抬手看了眼时间,不差分毫,另一辆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何洛洛看了看那边,“我有人送。焉总日理万机,就不劳烦了。”

焉栩嘉蹙眉,又是他?

“怎么,这个男的真在追你不成?”

何洛洛没给他眼神。“不关你的事。”

焉栩嘉想到今天这日子,放在以前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周五,但现在不一样。街上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年轻的情侣坐满了咖啡店,他不清楚蔡正杰带何洛洛离开是不是也去过平安节。

他算得上是个行动派,昨晚睁着眼睛想了一夜无果,他不确定看着何洛洛提出离婚那一刻自己的心痛算不算是喜欢,但他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他想知道,何洛洛当初是不是也这样一瞬间心痛过。

电话没有人接,打了几次之后再打竟变成了关机。焉栩嘉盯着通话页面两秒,抓起一件大衣往外走。

A市今天的路格外堵,马路上都是滴滴叭叭的小车,街边的小商店贴上了圣诞节的装扮。焉栩嘉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平安夜。

恰逢中午高峰期,焉栩嘉拽了拽衣领,快一个小时的堵车让他有些不耐烦,偏偏三环是最堵的线路。旁边的学生打扮的少年少女多了起来,在街边商店淘宝一样上蹿下跳,两个十七岁模样的学生羞涩地交换手里的精美盒子,想看对方的反应却又害羞得只敢拿余光打量。

焉栩嘉不傻,这么多年,他也是一路收着礼物长大的,那是里面苹果。

愿你平安快乐的意思。

这是大二那年何洛洛告诉他的。那年的雪来得早,连续一周的雪,垫了不少,踩起来咯吱咯吱的,被何洛洛一个电话叫醒,焉栩嘉眯瞪着眼就看见何洛洛在一块完整雪白的雪地蹦蹦跳跳,类似小时候隔壁家小孩跳的兔子舞。

焉栩嘉听他冻得鼻音都出来,问他怎么来了?

何洛洛抬头看向他的宿舍,焉栩嘉本能地就紧张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躲在窗帘后了。

“嘉嘉,下来,我有礼物送你哦。”隔着六楼的高度,何洛洛的笑意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焉栩嘉迅速套了外套下楼,思考了会儿还是拿了把伞给他,他问何洛洛为什么是什么。

何洛洛从肥大的羽绒服袖子里抽出冻得发红的手指,小心又珍重地将礼盒递给他。

“是苹果。”

焉栩嘉不明白,“为什么都要送苹果。”何洛洛弯着眼,“就,祝你平安喜乐的意思啦。”

焉栩嘉掂了掂盒子,里面不止一个东西,拆开来,除了一颗深红的蛇果,还有一颗金灿灿的橘子。

买一送一?

焉栩嘉到现在也没明白,直到一个小女孩从他旁边路过,手里透明的包装纸下是一颗和当年同样的橘子。

焉栩嘉顿悟,那一颗被包装过的橘子也应该有特殊含义的。

何洛洛没告诉他橘子的另一层含义,就像焉栩嘉没告诉他,他从不收任何人送的礼物,包括平安节,包括“平安果”。

上前先一步抓住何洛洛的手。“不许。”

何洛洛微怔,“什么…”

焉栩嘉捏着他的手腕,放也不是,握也不是,何洛洛好像难过又有点生气了,自己好像将本就糟糕的情况变得更一团乱麻了。

他压低了声线,冷冷地重复:“我说不许。”

焉栩嘉拉开车门,转头对蔡正杰客套道,“感谢蔡先生的好意,但我可以自己送。”

何洛洛被他这一弄弄得有些尴尬,蔡正杰好心好意来接他,两人还约了下午一起吃饭,焉栩嘉这一顿操作把一切都打乱了。他挣着手腕想要逃脱,焉栩嘉捏得很紧,何洛洛怀疑他情绪不高,把气撒都在了手掌的力气上。

蔡正杰摸了摸鼻子,被焉栩嘉板着脸看了一眼,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是不适合插手的,但何洛洛看过来求助的眼神没法当作没看见。

“喂,你没看到他不愿意吗?”

“哦?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焉栩嘉想去攀何洛洛的腰,没想到何洛洛的反应大得很,连忙推开了他,保持着距离。

焉栩嘉黑着脸,手指动了动果断地伸出小臂,用了点力将不配合的何洛洛圈住,“我是他的丈夫。”

何洛洛挣开,划开分界线,“我们离婚了。”

焉栩嘉吃瘪,看着何洛洛的眼神飘忽,“没签。”

何洛洛抬起目光看他,有一些小惊讶,为什么不签?明明一直以来你也没有很想要这段婚姻的感觉。

焉栩嘉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给人造成的不安不可能一夜消失,只是心里丝丝酸涩涌现,嘴巴翁合,没发出音。何洛洛从以前好哄好骗的性格变成现在的执拗果断。他再一次感觉到有一些挫败。

“你们两个都回去吧。”
“我自己打车。”

两个人一起吃了闭门羹。焉栩嘉发动前,扫了一眼蔡正杰,颇有怪他坏事的意味。蔡正杰摩挲着方向盘不甘示弱地看回去。一个比一个表情挑衅。

如果说没有动摇那是都是骗自己的。何洛洛清楚地感受到了焉栩嘉说没签时他胸口剧烈的跳动。

但理性逐渐回笼,何洛洛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那儿的腹肌已经没了,慢慢的长了一些软肉,肉眼看不出来,在掌心抚摸时留下的弧度还是很明显。刚才焉栩嘉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他又惊又恐。

何洛洛盯着背着蔡正杰预约的产科医生电话,无力地靠在出租车后座。

不要再来晃动我的心了,焉栩嘉。



蔡正杰到了医院没看到人,打电话过去,何洛洛说他有点累,中途回去了。蔡正杰紧张了一下,再三确认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问他最近吐得厉害吗。

何洛洛摇摇头,没敢说实情,话还没说完,胃里就涌出一股呕吐欲,何洛洛匆匆挂了电话往洗手间跑,趴在洗手台吐得只剩一些酸水。

他以身体不适缺席了邻居的晚餐。最近他的孕吐明显频繁了很多,从医院回来就怕自己随时孕吐被父母发现,把自己锁在了卧室。

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只是吐得天昏地暗睡过去之后梦里出现的模糊男子有了清晰的脸。

是焉栩嘉。

何洛洛手指抓紧了枕头,猛吸一口气醒过来。

那个梦从他怀孕过后就断断续续的做,纯白色的房间里,白色的飘窗旁安置着一个小木马和婴儿床,微风吹来窗帘,床上的铃铛清脆响起,穿着家居服的男子抱着小孩。

怎么会这样?

何洛洛把自己蜷作虾米状,他明明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也打破了和焉栩嘉组成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的幻想。

轻轻抚上小腹,是你想来到这个世上吗?

何洛洛闭上眼,保持着抚摸的动作,带着一身冷汗再次沉沉睡去。

「你怎么不在公司啊?今天不上班吗?」

何洛洛睁眼就看见简单的简讯。
发小并不知道他已经离职了。

「我明天回家。走之前我想再和你说说话,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等你。」

上个月陪发小打胎后他自作主张地告诉了他的家人前来照顾他。终究是亲人,无论他之前犯了怎么样的错,看见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孩子还是会心痛。

现在身体都完全恢复了,父母应该是要把他带回去了。

何洛洛如约而至。

发小选了个最显眼的位置等他,他看起来血色好了很多,头发也剪短了,理成了干练的短发,只留了一点点刘海遮住额角当初因为年少轻狂留的疤。

“回s市发展吗?”

发小点点头,送给他一个礼物。是一双婴儿鞋。很可爱,只是做工有点拙劣,很明显的是手工作品,而那个人,显然还不熟悉针线。

发小干咳两声,笑道:“你不要嫌弃啊,我自己做的,本来想给我的孩子的。”

何洛洛捏紧鞋子,弯腰垂下头,“对不起。”

“我那时候太残忍了。”

“哎呀,你是正确的。我应该感谢你的果断救我出苦海。”发小挥挥手,不在意的模样,“我以后找了良人会有更可爱的孩子。”

“为什么给我?”

“咦?你和焉栩嘉还不打算要孩子吗?总有用得上的一天吧。别浪费我的心血。”

不远处刚买好咖啡的助理见到刚才吩咐自己下来的人没忍住叫了声。

“总裁?”

焉栩嘉手指抵在唇间,示意助理不要说话。打量了四周,在何洛洛背对的座位坐下。高耸的绿植将他完美的隐藏。

何洛洛没说话,任发小又再次侃侃而谈,他说他是真的羡慕他。

在外人眼里,一直都以为他是过得很幸福的那一个,备受羡慕的那一个。“其实不是。”何洛洛选择揭开那层虚伪的装饰,露出里面千疮百孔的本体。意外地很平静。

“焉栩嘉不怎么和我说话,我们也没有过约会,甚至从来不会主动碰我,第一次同房靠喝醉,发热期就像履行任务一般。我从来没有你看起来那么风光幸福。”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你交往的男朋友会甜言蜜语,哄你开心,哪怕是假的,也会羡慕,你们一起约会,陪你玩幼稚的游戏。”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婚后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是我爷爷的威逼利诱。这一场错误又畸形的婚姻已然存在了。”

“我尝试着靠自己的真心去融化这个死结,但好像不行。它太根深蒂固。”

“我要的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恋爱了。在这一段强要的婚姻中,我很孤独。”

“但我不怨他。”何洛洛平静地说完一切,笑了笑,“我唯一能怨的,是我当初不该打开那扇门。”

焉栩嘉离开得静悄悄,没有惊动后面的何洛洛和发小两人。他在何洛洛下车的时候就接到了大厅前台的电话,坐电梯到三楼的茶水厅只不过需要一分钟的时间。

何洛洛对他人故作轻松的倾诉,每一句话都是他焉栩嘉曾经亲手泼下去的冷水。

胸膛酸涩难当。

他好像一点也不懂何洛洛,也不像一个合格的丈夫。他自认自己不是浪漫的人却也不是渣男,除了加班出差,每晚不论多晚都会回家,发热期也有好好的照顾。他不懂自己哪里失了职。何洛洛想要的一场婚姻和责任,他给了。

可自己的结果是不合格。
何洛洛想要的,他好像一个也没给到。

当初被威胁的气愤,该怪的是自己当时的不强大,他的自我和骄傲,误伤了捧着一颗真心的何洛洛。

助理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焉栩嘉侧眼睨他,“你追过人吗?”


卸下受人羡慕的虚假外壳后,何洛洛觉得自己轻松了好多,回到家吃了晚饭一夜好眠。第二天早晨,若不是邻居放起了早教歌,何洛洛可能十点也不一定能醒。还没穿好衣服,管家就来敲门了。

“先生来了。”

“谁?”

“焉栩嘉先生。”

何洛洛猜到了是谁,却还是挤着眉心不太确定地想要再问一次。这样殷勤的焉栩嘉那样的不真实。

何洛洛故作冷静地系着扣子,“他来做什么?你让他回去吧。”

管家的表情有些为难,毕竟小主人要离婚的事他也有耳闻,但他想着那人天之骄子也难得地放低姿态来请求他一个下人,难免有些动容。

“可是他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看您睡得香,没让我打扰你。”

这算什么呢?
想要看自己什么时候再次心软吗?何洛洛叹了口气,“……让他走吧,以后也别来了。”

焉栩嘉这一次意外的执着。管家很准确地传达了何洛洛本人的意思,但对方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打算。何洛洛推开窗户,焉栩嘉听见动静抬起头看他。

何洛洛眼底暗流涌动,嘴角下压。三楼的高度和庭院的距离,让他可以不必过分压抑自己的情绪。

“其实我不喜欢吃草莓口味的三明治,不喜欢冰美式,不喜欢晚上留一盏灯睡觉,不喜欢建筑工程,不喜欢画图纸,不喜欢室内设计,我也不喜欢酒的味道。”

“焉栩嘉,你凭什么挽留我呢?”

“走吧,别再来了。”

焉栩嘉安静地听完,和何洛洛生活得这一年里,他竟然糟糕到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何洛洛从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意愿。

从鸡毛蒜皮的早餐搭配是豆浆还是牛奶到决定人生规划的工作意愿。

何洛洛总是在迁就自己。

插在裤子口袋的手慢慢捏成拳,眼睛一亮,又慢慢松开。焉栩嘉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抬头冲他笑,“没关系。我不挽留你。”

“我在追求你。”

他一句或许不合时宜的话,好像或许大胆唐突了,楼上的小仓鼠又缩进了笼子里。焉栩嘉靠着车门疑惑又好笑,自己这是把人吓跑了吗?

焉栩嘉决定回去扣助理奖金。




对于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焉栩嘉,何洛洛就快觉得这只是自己做的一场长长的梦罢了。

爷爷有时候也留意到了外面焉栩嘉的车,在餐桌前问他怎么想,何洛洛透过窗帘缝隙看出去,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和熟悉的黑色背影。

天越来越冷了,那人也不知道坐在车里等。站在门前做什么。

爷爷哼了一声将他的思绪拉回,妈妈在一旁打着太极,念叨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爷爷依旧没有好脸色,但到底没有派人将他赶走。

何洛洛眼皮跳了下,手中的牛奶温热。Omega的天性罢了,孕期的多愁善感罢了。何洛洛这样劝慰着自己,这不是他真的心软了。放他进来。“我们之间也许应该好好谈谈。”

焉栩嘉怕一身湿冷寒气冷到在屋内只穿了针织衫的何洛洛,退了点距离坐下,一说到好好谈谈,焉栩嘉就抿着嘴摇头,“我不会离婚的。”

“为什么呢?”何洛洛半是不解半是哀伤。“可我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一句话像一记耳光。狠辣地打在焉栩嘉的脸上。他自行惭秽,想要逃,可他既然选择了挽回就不能躲避。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何洛洛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也许只是一个图他家利益的资本家,或许更差一点是一个没有心的商人。

以前的他,的却是。但现在他怕误会。张口就要解释,“不是。”

“你没有可以给我的了,可我有东西要给你。”

何洛洛歪着头,焉栩嘉的眼神炙热。何洛洛撑着桌子往后弹了一下,躲开焉栩嘉的眼神。

像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他怕了。
不可以再这样了。不可以再自作多情种。

他就一颗心,哪能掰成几瓣了还一次一次捡起来自己黏好再送出去给人摔呢。

没人应该要求他做一个勇者。永远对爱保持勇气。

焉栩嘉也不能。

“焉栩嘉,你不要再招惹我了。”

不,不是那样的。怎么会是招惹,他真心的想要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的。

何洛洛从书房又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焉栩嘉语气不悦,“站住。”当着何洛洛面撕了协议书,向上一抛,白色的碎纸片在两人之间散落一地。

“我不会离的。”

焉栩嘉神色郑重道,“即使你不愿轻易去相信我,也请给我留在你身边的机会。”

脚步声逼近,何洛洛慌张伸手呈防御的姿态,“别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上关上了卧室的门。

焉栩嘉看着他同手同脚的别扭背影轻笑出声。


事情发展越来越脱离何洛洛的控制。他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偷偷去打胎,就被家人知道了。

如往常一样在家吐得天昏地暗,只是这一次累积的不良反应在一块了,他低血糖没站稳,蔡正杰电话还没拨通,一脚绊在桌角摔倒在地,肚子瞬间紧缩着骤疼,硬逼着他出了一声汗水,倒在地上蹭着地毯爬过去开门。

送到医院之后的事他已经昏过去记不清了。再醒来大家就都知道了他怀孕了。

孩子没掉。只是有了滑胎迹象,后面要注意点。

别说他,一旁的妈妈听完了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想骂何洛洛又看他打着点滴的虚弱样子骂不出口,情绪都变成了啪嗒啪嗒掉落的眼泪。

也好。何洛洛闭上眼想。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怀孕被大家知道后何洛洛吃药孕吐都变得光明正大起来,督促他吃药的又多了几个人。何洛洛不敢说他要打胎,因为爷爷问医生这个孩子会不会影响他身体时医生不太好的表情。

他的内壁比常人薄。Omega的恢复也难。打胎肯定会影响以后。

爷爷的态度显然是不让他打了。医生又说是孩子不稳定,因为缺少ALPHA的信息素,对孩子的发育和Omega的身体都很重要的一项。

妈妈要他告诉焉栩嘉,就算离婚,也得把孩子问题整明白。何洛洛不想告诉焉栩嘉,死倔着不开口。


这会儿躲着不想见焉栩嘉,人却突然拜访。他听说了何洛洛想要出国修学。何洛洛有点烦躁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放他进门。坦言他决心已定,不会改变的。

谁知焉栩嘉只是站在门口,一身西装笔挺,表情真挚,说,“我可以陪你出国。你想做的,我都可以陪你做。”

何洛洛被他一句话惊得忘了关门,后面爷爷杵着拐杖哼了一声,“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何洛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或许是那天留他吃了个晚饭,屋内有了他的信息素,何洛洛这两天身体的不适少了很多。但是情绪越来越烦躁。

焉栩嘉到底想怎么样呢?
没等他想明白,焉栩嘉以拙劣的借口骗他回家一趟,又不讲道理地把何洛洛扣留下来。

拦在门口不让人走。何洛洛急起来也只是梗着脖子骂他不讲道理。

焉栩嘉关上门反锁,双手抱胸歪着头坏笑,“我们还没离婚。你应该住在这边。”

何洛洛说不过他,憋红了脸也只是吐出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

焉栩嘉回他,“那不就正好重新认识。”

何洛洛抿着嘴,一声不吭。堵了一晚上的气,叫管家来接,哪知他妈妈抢了电话,叫他不把怀孕的事说清楚就别回来。要么拿到签名去打胎出国,要么就别离了。

“你也别想着回来,这段时间,你处理完了,再来接你。”

何洛洛快哭了,“你还是我妈吗?”

“怎么不是了,你别小屁孩做傻事想偷偷给我打胎,不然就等我告诉他。”

“别别别,你不要告诉他。”何洛洛咬着下唇,“我自己找机会告诉他。”

焉栩嘉叫了外卖,何洛洛不太好意思出门,焉栩嘉就让保姆给他端上去,何洛洛看着油膜,没有一点胃口。

何洛洛摸着肚子,你就是成心想让我减肥吧。何洛洛躺在床上想,明天自己做菜吧。

焉栩嘉奇怪这几天何洛洛家人的行为,怎么就由不太待见他到接受他再到答应他把何洛洛接回来住两天。但人家不说,焉栩嘉也不好问。他不是擅长与长辈沟通的性格,只是思来想去化作一句谢谢信任。

这几天为了在何洛洛眼前刷存在感,焉栩嘉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给了副总裁,不能推的带回了家里。

何洛洛正在做菜。焉栩嘉有些受宠若惊,脱了外套就要来帮忙,只是从没做过的家族的大少爷杵在门口也不知道做什么。何洛洛让他出去等。焉栩嘉瞄中了旁边已完成的菜试了一口,几乎没有盐味。小声嘀咕好淡。没想到何洛洛还是听见了,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这个不是给你的。是待会儿要送给正杰的。”

焉栩嘉捏着筷子没了吃饭的胃口。

他的确一会儿要去见蔡正杰,不过这个菜不是为他做的,是为了孕吐的自己,他也不好意思告诉保姆他要吃什么,怕引来怀疑。但提到蔡正杰确实是他有意为之。看到焉栩嘉吃瘪的脸色何洛洛挑眉,心情好了许多。

出门的时候,大总裁扯着领带,扭扭捏捏地站在玄关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洛洛眼睛转了一圈,笑得像小狐狸,“你管不着。”

焉栩嘉的脸色果然垮了。何洛洛干咳了一声不再逗他,“我会回来的。”

焉栩嘉这才面色缓和了一点。说,“我来接你。”

晚上两个人隔着一道墙自己睡自己的,何洛洛能明显感受到ALPHA身上宁人安心的信息素,他翻了身,床头还是当初他买的相框,摆的两人的毕业照。

焉栩嘉动也没动。但屋内的一切都没有落灰。只是床单换了一套。

何洛洛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鼻尖枕头上若有似无的伏特加味道让他脸色一红。

他不在的时候,焉栩嘉也在这里睡吗……

见何洛洛每天都往外跑,百分之八十是见蔡正杰,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总裁模样,强硬专制。怕将人吓跑。

但没爱过人的焉栩嘉在家里原地踱步,不知所措却又觉得必须做点什么。

何洛洛人还在出租车里,路程才走了一半,焉栩嘉的电话打来了。

“我生病了。”他说。

何洛洛掉头回到公寓,焉栩嘉躺在被窝里,还穿着他离开时的那套西装。何洛洛好气又好笑。

焉栩嘉眯瞪着眼,伸手拉他,“我真的生病了。”

何洛洛摸了下他的额头,有些烫。他迟疑了下,想起客厅柜子里有体温计。给焉栩嘉后让他含着,转头又去找退烧药,焉栩嘉见人一走,马上把体温计裹进被窝里的热水袋。

等何洛洛回来看,快40度吓得他急了,“那快去医院。”焉栩嘉说不用,何洛洛拉着他快急哭了,焉栩嘉伸手去摸他的脸,这一次何洛洛没躲,焉栩嘉直起身,浅笑,“怎么要哭了,我去行吗?。”

医生量了量,得出的答案都是没发烧,何洛洛抓着桌子边缘说不可能,他刚才都快四十度了。焉栩嘉咳了两声,把人支出去,最后叫医生给自己扎了一针葡萄糖。

一针换来无微不至的照顾,看着像以前那样担忧地照顾自己的何洛洛,焉栩嘉想,倒也挺值了。

焉栩嘉一个大好人,躺在床上装病人,精神得很,相对怀孕的何洛洛就累得多,给焉栩嘉煮了出汗的姜汤后才趴在
床边睡着了。焉栩嘉把他抱到床上,从后面抱住他。迷迷糊糊间,何洛洛感觉有人在蹭自己的脖子,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让他安心,这里面还有自己的栀子花香,好熟悉,但又好像不太一样,味道里更浓了些。

何洛洛被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吓到,想挣脱,焉栩嘉又不肯,装病让他搭在腰间,唔哝了几句不要动。

何洛洛怕压到胎儿,又怕吵醒焉栩嘉这个病人。只好把手往上挪,“放在这儿别动了好不好?我不走。”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脸却因为手的位置红了大片。

焉栩嘉心满意足地睡去。

只是他忘了,把被窝里的热水袋扔掉。
何洛洛醒来后摸到了已经冷掉的热水袋,脑袋当机了几秒后快速理解了焉栩嘉的行为。

拍着枕头问他为什么骗他,装病人好玩吗?

焉栩嘉也不恼,不紧不慢地将外套给何洛洛从背后披上,顺势抱上他的脖子,把人按在怀里。
低音炮震得人心痒:“你不走。我就不闹。”

何洛洛没了脾气,塌下肩膀也不挣扎,低低反驳。“混蛋。”



再提到焉栩嘉时,何洛洛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由漆黑看不见底的悲伤慢慢明亮了起来,只剩下一些不确定。

蔡正杰佯装不在意地喝水,顺嘴一提,“你真不打算告诉他你怀孕了?”

何洛洛手指不安地抠着马克杯,摇摇头,他说,没想好。

不再是坚决的不必。

疑问在嘴里打转好几次都被他压了下去,但现在好像没有必要再压了。蔡正杰问:“你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吗?”

何洛洛没有回答。每天凝视窗外发呆的何洛洛,蔡正杰明白当初何洛洛想要放下的决心,但是想要做和能够做是两会事儿。人最难的就是在感情前保持理智。一句话求和的话就能心软,就像几年前何洛洛一个无心的眼神就能让他心动到现在。

蔡正杰没有那种把握,他会是最后陪在何洛洛身边的那一个吗?

何洛洛离开了焉栩嘉真的就能接受自己吗?

答案昭然若揭。蔡正杰了然地点点头,“看起来焉栩嘉也并非你所说的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嘛。”

“为什么这么说?”何洛洛不认同道。

“你已经心软了,不是吗?”

何洛洛抿着嘴角笑,冬天的风拂开他过长的刘海,眼里装着城市夜景的灯光。

“有一点不一样的心动。”

曾经他为身为天之骄子的焉栩嘉心动。
现在,他为会撒娇耍赖的焉栩嘉心动。


何洛洛出门这段时间,焉栩嘉在他房间里无意看到了桌角的药。焉栩嘉问他,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呢?

何洛洛惊呼,想去抢,焉栩嘉怕他扑空,没敢躲。一只手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搂上何洛洛的腰肢。捏紧了宽松的衣服,低头看去,何洛洛的小腹已有些微微凸起。一道小小的圆弧。

“什么时候的事。”

已然被撞破,何洛洛没办法,只好和盘托出。他的语气沉闷闷的,曾经说着想给他生孩子的Omega并没有为这个新生儿的到来感到很开心,焉栩嘉知道原因都在于自己。

何洛洛低垂着眼,抚上自己的肚子,“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焉栩嘉蹙眉,表情凝重。“你不想要吗?”

何洛洛垂下眼。“我只会要和也喜欢我的人的孩子。”

焉栩嘉神色动容,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还能相信吗?”

何洛洛没回答。

焉栩嘉每天都在怕何洛洛趁他不注意就去打胎,留意地守在楼下,他开始跟保姆阿姨学习煲汤,学会了一两样就开始尝试给何洛洛煲汤。有时候工作来不及做完,全堆在了晚上熬夜。在书房睡着已经成了常事。

何洛洛每一次都看在眼里,心软给他盖了毯子,在他准备离开之时,焉栩嘉勾住了他的手指。

桌角的台灯柔化了的棱角,焉栩嘉半睁着看他,“你也等到这样睡着晚过吗?”

在我忙着应酬和出差时,你也一个人,这样坐在客厅沙发等到深夜,等到再也撑不下去睡着过吗?

何洛洛伸着指尖去触碰他浓密的眉毛和微微下垂却纤长的睫毛。“以后你也会等我吗?”




白天何洛洛要出门,焉栩嘉刚好从车库提车出来,这段时间来何洛洛从不让他接送。这次也一样,何洛洛从他旁边没有多余眼神的路过,在焉栩嘉心灰意冷之前又返回来拍拍他的窗子。

他弯着眼睛笑,下垂眼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情。

“你要不要送我?”

“去产检。”

信不信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何洛洛并没有执着地追求焉栩嘉一定要将过去的伤害全部弥补。这场歪打正着的感情里,他也有错。

焉栩嘉手抖着从车上下来,把他抱了一个满怀。

何洛洛微微一怔后轻轻笑开,闻着焉栩嘉发丝的香气和白色衬衫领间自己沾染上去的栀子花香,拉过焉栩嘉微微颤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比起信息素的安抚,果然还是怀抱更温暖。



「短番1」

孕检结果很健康。孩子一天天成型,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来照四维彩超了。何洛洛已经淡定得很了,焉栩嘉激动得不行,摸着何洛洛的肚子就不松手,一直贴着左右抚摸。摸得何洛洛痒得红了脸。

门口,蔡正杰敲门的手放了下来。产科医生看到了他,推了推眼镜准备叫他,蔡正杰摇了摇头。欣慰地看了眼两人靠着的背影,双手插进白大褂兜里,释怀地笑笑。

比起自己,果然还是焉栩嘉更能让他快乐啊。

蔡正杰正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悼念自己逝去的爱情,新来的实习台湾小子撞进了他怀里,身形不稳地整理手里的病历本,声音又软又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蔡正杰帮他捡起脚边的单子,“你叫什么名字?”


「短番2」

教授再次被何洛洛放了鸽子。他要推后一年。教授捏着手机咬牙切齿,“这次为什么?”

那边传来焉栩嘉正直地不行的声音,庄重又抱歉。
“生孩子。”

“行吧,小年轻的恋爱。别再折腾老人家。”教授怒挂了电话。

「短番3」

除夕夜迎来了今年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雪。
何洛洛裹着羽绒服,帽子一圈柔软的毛毛围着他的脸,鼻尖眼角都冻得红彤彤的,整个人像陷进云朵的兔子。

白色的围巾被焉栩嘉戴给他缠绕到嘴边。
何洛洛有些笨拙地伸出手。
橙黄的路灯下,一朵朵飘在他的手心,慢慢融化。

何洛洛深吐了口气,哈出一串长长的雾气。他像个小孩,对此感到新奇,觉得下雪浪漫又神圣。

焉栩嘉在他身后,看他接雪,笑起来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果这样的何洛洛能够永远存在的话,如果此刻的何洛洛感到轻松快乐的话。

“何洛洛。”
何洛洛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焉栩嘉长手一挥揽过人,他们在初雪的日子交换甜腻的吻。焉栩嘉含着他的嘴唇说着迟来的话“不要离开我。还有。

“我爱你。”

何洛洛睫毛扑闪了两下,眼泪簌簌往下掉,焉栩嘉被吓到了,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伸手去接何洛洛跟打开水龙头一样的眼泪,接不完就轻轻指肚地擦他的脸蛋,眼角。

“怎么了?怎么哭了。”

“怀孕的人不可以哭吗?”何洛洛吸了吸鼻子。

焉栩嘉放下悬着的心,抵着他的鼻尖,轻笑间呼出的唇齿气息带着ALPHA有意释放的信息素扑在他哭得又红又烫的脸蛋上。

零点已过,万物复苏的季节。何洛洛靠在焉栩嘉的胸膛看马路上挥舞的仙女棒和天空绚烂的烟花。庭院栅栏边冒出了无名小花。

焉栩嘉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何洛洛的小腹,短款的羽绒服被蹭了一点上来,大胆作祟的手从衣摆下垂探进去,滑腻的皮肤爱不释手,怀孕的人体温偏高,那零点几度的温差带着孕育新生命的伟大,落在他的掌心滚烫而震撼。

“这里是我的小孩。”焉栩嘉仰头给了何洛洛一个吻,落在他颤抖的睫毛间,“你也是我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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