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陆

也许在下一个明天。

【贾正】《第五年的梦》(十)

*bgm:你就不要想起我

黄明昊未满十八岁的人生里做过三件擅自做主的事。一是13岁那年,背着家人偷偷去了乐华。义无反顾的去了韩国当练习生。二是17岁夏里的表白。跟一个男人。三是现在偷偷离家跑到朱正廷家。

朱正廷看着他无辜的样子,责骂的话在嘴边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将他的衣领拉到最上,瞪了一眼,一阵冷风吹过,两人打了一个冷颤,朱正廷摇摇头,“走吧。”

黄明昊站在他身后伸出手,咧嘴一笑,一口白气氤氲,“朱正廷。”

他从肥硕的羽绒服里露出来手来,指尖在寒冷的天气中染上了粉色,他轻笑,眼睛弯弯的,桃花眼的眼尾勾人。朱正廷看了他一眼便转了过去,黄明昊嘴角塌了下来,嘴巴刚刚嘟上,手掌心传来温热。

“跟上。”

他又傻傻的笑开,看着朱正廷的后脑勺,觉得被风吹翘起来的那一缕头发都在散发着可爱的魅力。他晃了晃小臂声音雀跃,为什么即使不看也能精准抓到自己的手。

朱正廷只敷衍的说了一句习惯了。黄明昊嘟着嘴踹了一脚脚边的雪团,“什么嘛。”

马鞍山今年的雪下得比较晚。一夜白城。两人一前一后的踩在雪堆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黄明昊想踩路边更深的雪,被朱正廷看了一眼就收敛,乖乖的被他牵着走。路边扒在玻璃窗前一个小孩看到了他秒怂的一幕拍着窗子大笑。黄明昊比了个鬼脸回去。

小屁孩。等你以后长大了有你需要求生欲的这一天。

离朱正廷家更近一点的小院,女孩们都在欢天喜地的堆雪人,男孩们在放鞭炮,好不热闹。一路上朱正廷和邻居们都友善的打着招呼,每次朱正廷弯腰点头,他便跟在后面点头。

黄明昊早就认识了朱正廷的家人,隔着老远看到院里织毛衣的朱正廷的妈妈和大姐便挥起手打起了招呼。那熟的程度让朱正廷产生了一种自己才是客的错觉。

进了屋,黄明昊才发现,与自己从小父母不常在身边的环境不同,朱正廷是真正的在爱意里长大的孩子。这一点,早在韩国看着朱正廷能够毫无防备又广泛地输出爱意时,他便发现了。身处这个环境,才发觉,朱正廷身上被灌注的爱,远比自己偷窥到那一星半点多得多。他有恩爱的父母,两个漂亮的姐姐,一个外甥女。还有一个奶娃娃大的外甥。

家里装扮着小灯笼和中国结,楼梯扶手上缠绕着彩灯,随处可见的红。客厅桌上摆了两个果盘,中间被人抓过,凹了下去,旁边的小外甥女看到了他,啃着苹果笑起来,露出两颗小门牙。没忍住和小女孩逗了逗,被朱正廷揪着衣服帽子带去换了身便服,出来后在二楼走廊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面精心准备的照片墙。
他站在那面前看出了神。

最左的小框里,是朱正廷曾经曝光在微博上的照片。抱着可乐笑得开心。靠里一点也是他晒过的照片,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被爸爸揽在身边,昏昏欲睡。虽然已经看过了好几次,但再看到,还是会忍不住的笑。最中间的大合照,泛黄的相纸上,被老人抱在腿上的朱正廷,一口白牙格外打眼。

朱正廷妈妈见他看得笑出了声,索性拿来了相册分享。朱正廷洗了手与姐姐包饺子,歪着身子打探外面的情况。见到相册那一秒他也顾不得手上的面粉,慌慌张张的走出去挡在黄明昊与他妈妈之间。

“妈—”他嗔怪一声,用着胳膊肘就要去夹相册,黄明昊扯他的衣角顺势挤到了朱妈妈身边,故意撒娇的少年音听得朱正廷妈妈一阵融化。“看看嘛。”再后来晚饭过后,黄明昊坐在餐桌前,眼睛紧跟着在厨房和餐桌来回的朱正廷。他吧唧着嘴,“为什么没有我?”

朱正廷收拾了手上的杯子,抬起眼皮看他。“那些时候我们又不认识。”黄明昊撸撸嘴作罢。

夜晚,朱正廷再一次跟黄明昊妈妈好一阵解释后对方才放心下来,朱正廷挂了电话扭头一看,当事人双手撑在两腿旁,身体微微前倾的仰头看着他。

他吧唧吧唧丰满的唇,下嘴唇高高嘟起,眼尾下碾,信手拈来的撒娇。朱正廷食指点了点他被刘海软软的盖住的额头,“别来这套,你一个未成年,大过年的一个人乱跑,你不知道你妈妈会担心吗?”

黄明昊晃悠了两下小腿,嘟囔了一句才不是乱跑,随即他歪着头,眨了眨眼,“那你呢?你会不会担心我。”

朱正廷被反呛了一口,仓皇的从衣柜里拿了睡衣扔给他,眼珠子转啊转的,就是不敢直视他。

“去洗澡。”

洗漱完毕,朱正廷出来发现自己的床被霸占了,黄明昊蹬了鞋两条腿自然盘坐在正中间。无论自己睡那边都会很近的距离。以往一起睡过的日子占据了自己一半的大学时光,那时候他只当黄明昊是弟弟,并无他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是一个对自己表白过的人。

床上的人拍拍床,眨巴眨巴眼,“快来睡觉啊!”
朱正廷眼一闭,随便躺下就拉了灯。一双暖烘烘的手从背后悄悄摸了过来,搭在他的背上。青年额头顶着他的后背,时不时的撞一下。很轻。就像不听话的小奶狗,想让你摸摸它,于是变着法的在你脚边打转轻蹭。

朱正廷叹了口气,拍拍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睡吧。”他嗯了一声将下巴搁到朱正廷的肩上,眨眼之时睫毛蹭过朱正廷瘦削的下颌。扰得朱正廷本就僵硬绷紧了的身体更加无措。周遭的环境太过安静,朱正廷甚至能听清他吞咽唾液的声音,耳尖一阵臊红。他说,“才不是乱跑。那是有你在的地方。”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见你。
“可你不来见我。
“我只有来见你。”

朱正廷抿着唇,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子频繁地转动着。

“我或许还不够成熟,可我很清楚什么叫作喜欢。我也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他的语气如平常与他讨论今天的课程一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剩喉结不安地滚动着。他不想透露出他有几分委屈让朱正廷愧疚,也不想用可怜来博得朱正廷的一丝同情。那些感情他都不要。他只等他一眼。他给所有人看,他有多么喜欢朱正廷,甚至将自己剥开了给朱正廷看。像小孩子同班里人炫耀刚买的宝贝玩具那般,恨不得捧着那颗心,在他身边打转与他耳语,你看好了哦,这是我最宝贝的。只有这一个哦,独一无二。

可朱正廷不看。他在躲。

“朱正廷。偶尔也回头看看我吧。”他又打趣道,“我这么好看,多看两眼,稳赚不赔嘛。”

朱正廷睁开眼,转过身,纵容了腰上搭过来的手。他盯了黄明昊即使是睡觉也没有摘下那枚戒指的手好一会儿,“明天我们家要拍照。”他将手也搭了回去,“你来吗?”

黄明昊错楞了一会儿,扑到朱正廷身上嗷嗷叫着,“来来来!”

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和朱正廷以及他的家人一起拍了照,他看着新买的相框笑了出来。他即将出现在朱正廷家的照片墙上。变相的,自己被认可的参与了他的人生。他很开心。恨不得马上就把照片从摄影师相机里抠出来。

两人的身份不好在街上招摇过市,路上遇到了几个粉丝,躲到了电影院里看了场电影再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装饰用的彩灯在雪地的反射下又迷幻了几分。

很少有这样休闲的时候,朱正廷提议走回去。小区里一路上都是小孩子挥舞仙女棒,偶尔墨色的天空还会炸开一朵朵烟花。黄明昊拉着朱正廷也去买了一堆仙女棒。晶亮的眸里倒映着烟花璀璨。极致的美,转瞬即逝。仙女棒燃尽后他看着通透的星空兴致盎然,“我昨天看到了你的毕业照。”

“哪张?”

黄明昊冲他笑,有几分嘚瑟,“全部。”
“从你小时候光屁股开裆裤到幼儿园毕业,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
“还有哦,你小时候穿芭蕾舞裙的照片。”

朱正廷脸上有些烧,那张芭蕾舞裙,完全是两个姐姐小时候趁他不懂事的恶趣味把自己的舞裙套在他身上。

“你知道我在看那些照片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能和你一起出生,呱呱坠地做邻居,学生时代做同桌,现在我就不必通过薄薄的相纸来了解你的过去了。”也就能设身处地的感受你有多疼。除了那些充满欢声笑语的照片,他还看到了朱正廷文艺汇演的照片和大赛的照片。他人关心他得了什么名次,获得了几次发表,他却看着练功房那些照片里布满汗水和憋红的脸,他在想,那些奖杯的背后,疼不疼,有多疼。握住朱正廷的手又紧了几分,好似这样就能将那些时光补起来,肌肤相切,也就能替他疼一疼了。

其实有些疼,黄明昊握着自己的手拽得过于紧了些。朱正廷看着他笑着仰望星空的侧脸怔住,黄明昊不是一个17小孩子,他的心智远比17成熟,自己早就知道。但现在他说这番话却让他脑子一团乱麻,他一边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孩子,一边否认着,他远比看起来的成熟。脚下不留神,踩滑的第一秒,朱正廷本能拉住身边可以拉的东西,黄明昊也没稳住身体,两人扭在一块从草坪滚了下去。

所幸羽绒服够软,两人沾了一身雪渣却没伤着。黄明昊压在朱正廷身上,手还护着朱正廷的后脑勺。两人都有些惊魂未定的喘着大气,呼出的热气打在对方脸上,痒。

朱正廷眼睫下方的雪被融化,晕在眼尾,湿了一小片睫毛。他的唇还半张着急喘,贝齿时而隐没在朱红的唇瓣下。黄明昊蹙起了眉头,煞有其事的表情,“怎么办,我现在就想亲你可以吗?”

睫毛以极高的频率抖动着,大脑空了一片,朱正廷看着黄明昊,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可没有第一反应的拒绝。他知道,自己完了。

黄明昊只沉浸在朱正廷没有推开他的喜悦之中,嘴唇一点点靠近之时一声呼叫打破了这场酝酿出来的暧昧。朱正廷听到声音赶忙推开了他。

大姐和姐夫站在他们摔下来的地方呼叫他们,看到两人挥手才放心下来。

即使黄明昊再怎么撒娇,朱正廷还是义正言辞的将他送上了回家的车。从车站出来,回头看了一眼人已经变得多了起来的车站,他拉下口罩呼了口气,白色的雾缭绕。他最后看了一眼前天黄明昊站的地方,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定和冷漠,黄明昊便会知难而退,可少年心思越挫越勇,自己却在一点一点被打败,最后溃不成军。他的人生阅历只有十七年。之后的人生里,他会遇见千千万万的人,接触各式各款的女孩。他年轻的生活里,不该只有他一个大他六岁的男人。

黄明昊是个孩子。他不是。

年假很快就过去,不到初七,七个人就陆陆续续的回了公司准备团体活动和个人活动。

公司推了新人。小半年来,还一直不温不火,炒绯闻是一个很快的途径,炒绯闻的对象落在了作为队长的朱正廷身上。队友们都瞒着在校的黄明昊。怕李权哲说漏嘴,也瞒住了他。但他们忘了,黄明昊一直都有偷偷藏着手机,就算不等到团体活动出来也会知道。何况与朱正廷的绯闻,多少营销号在盯着,风声一放出来,很快就上了热搜。

当晚刚准备就寝的室友不知道怎么的,黄明昊就红着一双眼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就去翻围墙。拦也拦不住。第二天朱正廷被通知赶到的时候,黄明昊已经与经纪人吵了起来。

朱正廷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站在门口透过那一丝缝隙打量他。黄明昊很不好,看起来落寞又愤怒。脚底下的拖鞋被污水打湿,裸露在外的脚踝冻得发红。珊瑚绒的睡衣在乍暖还寒的季节根本起不到保温作用,他的唇变得乌紫。

他与经纪人争吵着,他不相信是真的。经纪人说只是炒作,他被点得更炸,他更不愿意。

他不想朱正廷被拿来消费。也不想看到朱正廷和别人出双入对。

两人争执不下。朱正廷推门而入。对着经纪人点头示意抱歉,拉着看到他情绪一下子稳了下来的黄明昊去了附近的酒店。酒店够暖和,乌紫的唇慢慢变回血色,一番洗漱后,朱正廷坐在床边给他擦拭头发。两人静默着不说话。

他握着床单的手慢慢抠紧,朱正廷扫过一眼停下擦拭的动作,头发已经七八分干。干咳了两声润嗓,坐在旁边与他平行,朱正廷忸怩道:“是我同意的。”

黄明昊从鼻腔中缓缓挤出一个气音应了声。“我知道。”他的声音很低,无可奈何的笑笑,“我知道是你想推开我。”

朱正廷抚上他的耳垂。由于上学,很久没戴过耳钉的耳垂圆润饱满,在他的指腹间轻揉着。即使知道自己的目的却还是第一时间想为自己鸣不平时,那颗赤子之心,再无法管束。

“我后悔了。”

未来他或许遇到了比自己更好的人,可现在,趁未来还未来,在这一刻他是爱自己的。就该好好把握。“黄明昊。你听到了吗?”掰过他的脸面对自己,朱正廷探过身子看着他,“我后悔了。”

黄明昊的眼睛一瞬间的亮了起来,眨巴眨巴眼嗷呜着扑在他身上。两人双双倒在床上,他轻轻的带着点试探地亲吻着他。朱正廷没有拒绝,拉开距离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又靠近嘬了一下。“是答应我的意思吗?”

朱正廷脸皮薄,再不好说下去,啧了一声就要踹他,黄明昊躲了过去,就像品尝一块甜蜜的棒棒糖一样,一点一点的舔舐他的所有。朱正廷被他亲得发痒,打在自己脸上的鼻息也越来越滚烫。伸手去摸才发现,他脸上的红不是害羞紧张,而是发烧。

朱正廷起身给他套上衣服要去医院,出门之即黄明昊一个巧劲将人拉住。他的鼻音已经开始粘稠了起来,靠在朱正廷的肩上,拽着他的袖子摇晃,再亲一下下再走。朱正廷拿他没法,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对方傻傻的笑过之后靠着他的肩膀昏昏欲睡。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由于发烧,公司和家里也不再计较他逃课的事,他睁眼看见朱正廷在他旁边守着,嘴角上扬着又闭上了眼。

朱正廷又是被疼醒的。清晨的头疼与呕吐比任何时间反应都大。他匍匐在洗漱台前,吐到眼角猩红的时候,他想到了昨晚的梦。最近的梦都是一些甜蜜的梦,可能上帝可怜他清醒时太过痛苦,索性让他在浑噩之时,甜蜜几分。但太过甜蜜的醒来之后,痛苦的感官都在加倍放大。

安糸匆匆给他做了擦拭想背他去医院。朱正廷推开他,自己一个不稳跌坐在了浴缸前。他抱起屈膝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打湿黏在肌肤上显出分外突出的蝴蝶骨。肩膀随着大口的呼吸起伏剧烈。昨天他就该去医院做检查,可是上车之前他却临阵退缩了。

他的情况越来越差,他就越来越不想去医院。不想检查,他在害怕。害怕结果不如人意,害怕生命被宣判所剩无几。

他曾做完第一次放疗时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的麻雀道,如果没有积极的求生过,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就那样平静的死去会不会好得多。经历了那么多折磨再死去,多么不值得。安糸看着他心疼又无助。他是个医生,目睹过太多死亡。每一次经历生死都是一种对怜悯心的折煞。他靠在门口点了根烟,喃喃自语,“我他妈再也不要去了解一个病人了。”

不了解就可以少一分心疼,少一分牵挂,继续做他理性冷漠的医生。对生死抱着最大的敬畏与旁观。

朱正廷缓过了那股间接性的头疼,满头大汗的看向安糸的方向。两人在狭小的浴室里彼此沉默。

黄明昊在醉酒之后被大骂了一顿,清醒了一天后开始工作,收工之时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女孩的父母想要和他吃顿饭见个面。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言辞。就算是演,也不能让人看出半分。

女朋友的父母和他想象中的无二,严肃古板又金贵。

黄明昊天生擅长社交,即使是长辈也被他哄得开心。女朋友的母亲对他很满意。也不介意他继续在娱乐圈发展,离开之时,女朋友的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脸上的笑何尝不是几分官方。他的声音洪亮听得在场的几个人心里一惊。他要黄明昊给他女儿一句安定的话。也就是要求要么公开,要么先订婚。

李轻漫羞红了脸,哪有这么逼人家的,而且还是女方。她拉住父亲的胳膊娇嗔道,“爸,我们自有打算。”

他的眼神如鹰隼,狠辣且亮,安抚的握上女儿的手,目光紧盯着黄明昊,皮笑肉不笑,“但愿如此。”

黄明昊回到家才算弄明白了,根本不是什么见面,是想要施压。丁泽仁给他热了杯牛奶,同他语重心长道,“小漫是个好女孩。”

他点点头,他一直都知道女朋友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孩。当初接受她的追求也是因为她的心思细腻和天真浪漫。那时候他活在朱正廷的阴影之中,疲惫不堪,他累了。选择一个温柔的人,也许能够慢慢淡忘朱正廷。可他不该忘了,他被吸引的还有她身上跳舞时,与朱正廷相似的气质。

丁泽仁看着他疲惫不堪的神情,又看了眼没有喝的牛奶。“你到底要放弃哪一边?”

黄明昊刚想说什么,门铃响起了。是快递。里面精心呵护装扮的是一套限量手办。他曾无意跟李轻慢提到过,他小时候最喜欢那部动漫。一直想要拥有一套手办,长大之后,却停产了。成了绝版。

他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买到的这绝版了十年的手办。他不敢想。有些人从一开始就被他伤害。不该这样的。无论恨朱正廷也好,爱也罢。不该再牵扯到其他人。

丁泽仁看着他的眼神,懂了他的决定。拍拍他的腿无声叹息。

黄明昊推了原本的一个小通告。不是特别重要,经纪人说了两句也就准了。他买了车票。去了原来和朱正廷住的的地方。碍于身份,两人在一起后也只敢在不出名的小镇安个家。

坐了四个小时的大巴,黄明昊再踏进这个小镇,那些原本以为已经忘了的路慢慢在脑海浮现,那些已经准备丢掉的记忆一点一点的被拾起。

房东阿姨的女儿已经由小女孩变成了小姑娘,披着披肩发,站在阳台不确定的叫他。看到黄明昊看回去她轻松一笑,“真的是你啊。”

黄明昊认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他想要回来取一样东西,可不可以帮他开门。小姑娘想了下,小时候她以为黄明昊和朱正廷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后来长大了上了高中她才后知后觉,那些点点滴滴,可不是朋友。既然如此,朱正廷也是会允许他进去吧,纠结一番她拿了钥匙下楼。

两人一同走在去的路上,小姑娘说,“那栋房子被买下来了。于是她们一家搬了地方。买下它的主人就是朱正廷,他不来住,也不搬里面的东西,钥匙都交给我们保管。只是从你们离开的第一年开始,每年院里都会多一颗树。”

到了地方,黄明昊看着一院子到二楼窗口高度的树问到,这是什么树。小姑娘指着树干,“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多出的树啊,樱花树啊。”

黄明昊怔在原地,再一次问道,“什么树?”小姑娘掏出手机翻出照片在他眼前,“真的是樱花啊。这是今年三月份拍的照片哦,你看。是樱花吧。”

小姑娘又用钥匙开了门。屋内已经积灰,但布置与他离开之时无二。他走到卧室,拉开窗帘,阳光倾泻,他坐在床边,外面的樱花树顶正好在窗口,树叶随着风婆娑起舞。

他曾经沉迷日系纯爱电影。每每看到樱花飞舞的场景他都会感叹,要是能和你一起走走就好了。朱正廷坐在他旁边摸摸他阳光下毛茸茸的后脑勺,和他看着电影。他说,会有那么一天的。在我们老了以后,在没有人认识我们的那一天。

再后来,黄明昊被家里人知情出柜后,被父亲打了一顿,是下了狠手的力度去打,可黄明昊也不怨他,没人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欢一个男人。他只是躺在朱正廷大腿上,任由他为自己处理着后背的淤青,他偏过头看看外面的天空,又看看朱正廷,“我们会有一起看樱花的那一天对吗?像所有情侣那样在樱花树下手牵手。”

朱正廷温柔的笑笑,捏着他的鼻子轻笑道,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伤口不再那么疼痛,被允许下床活动的第二天,一开门他便看到了家里刚换上了樱花壁纸。门口一片粉白。黄明昊倒回去看着睡得格外沉的朱正廷,拨开他的刘海,在他额头上轻柔地落下一吻。然后欢天喜地的将那些大大小小的假樱花树想办法搬了进去。他想,他一定要带朱正廷去看樱花,然后种一片属于自己的樱花海。

将床上收拾出来,抖被子的时候,什么金属质地的东西落在了地上,清脆作响。黄明昊从床底摸出来。两枚银白的戒指让他模糊了双眼。

朱正廷提出分手的那天,他跑去找过他。他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他盯着朱正廷手上的戒指像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不爱了,为什么还要留着这枚戒指。朱正廷狠绝的摘下了戒指,随手扔向了窗外。

他说,我不要了。
送他戒指时,朱正廷说,这枚戒指代表他,无论在哪里,都会在身边。
后来,他不要了戒指,也不要了他。

他带着绝望和不甘,狠狠刮了一眼冷静自持的朱正廷,也负气的将戒指取下在朱正廷面前扔了。

那晚扔掉的除了两人的感情还有他的自尊,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朱正廷却悄悄的把它们捡了回来。

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擦净放进包里,他要去找朱正廷。

他想问,为什么要在分手之后买下曾经一起住过小屋。
想问,为什么要偷偷的种下樱花树。
想问,为什么要分手。

更想问,明明你也很爱我。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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